那是一个周六的下午，正坐在图书室沉迷于《大汉兴亡四百年》的历史情境中，忽听外面有人大喊：“下雪了！”女孩子总喜欢大惊小怪，我也是。便立即满心欢喜地丢下书，跑到窗边去看。果然一片纷纷扬扬。虽是小朵的，却也将地面铺上薄薄一层，柏油路的黑色是看不出了。而灰黄色沙土地的单杠场和红色屋顶的营房，也没入一片白茫茫里。

其实，2020年的第一场雪是有预兆的。前两天还暖和如阳春三月，这两天便气温骤降，寒冷起来。昨天天气预报就说了今天有小到中雪。而早上天空的阴沉，预示这雪已蓄势待发了。当真飘落的时候，脑海中最先想起的却是刀郎的那首歌，“2002年的第一场雪，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……”但2020年的第一场雪，要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早一些。才11月下旬，初雪便翩然而至。

站在窗前，看着飘飘洒洒的雪花，突然意识到，已然是冬天了。这当然是前几日的暖和麻痹了我。盯着某一朵看，飘来飘去，似不愿落到地上。然而，终究要落下来，每一片都要落下来。雪落无声，这是一个悄然的过程。不知道她们知不知道，在落到地面的那一刻，她们的生命又将开始新的旅程。天色越来越暗，雪越积越厚。忽然迫不及待地想到飘飞的雪花中走走。于是，拿上外套，边穿边下楼。一出门，并无凛冽的风吹我的脸，但呼出的气却已成霜。不忍踏足那洁白。驻足片刻，终究还是举步而去。

所谓静谧，再没有胜过雪中漫步的了。每一步踩响的“咯吱咯吱”声，都清晰无比。穿得臃肿，怕滑倒而走得小心，我想自己的步态大约如企鹅般滑稽吧。抬头望天，雪花依然悠悠而落。却像争先恐后地向我奔来，落向我的脸庞帽子和肩头。路灯亮起来。光亮映照下的雪花愈发晶莹了，似乎是透明的。我张开双臂拥抱她们。此时的雪花已从小巧变到大团，如棉絮般。而意态也从怯怯变作恣肆。前头一棵棵落尽叶子的大树，恰因这雪而绽放了满树洁白的花。我想，岑参的诗“忽如一夜春风里，千树万树梨花开”，大约是目睹这般景色而生发的吧。我走得忽快忽慢，不免要打个跐溜滑。有时我又脱去皮手套，让雪花飘落手心，不一会儿就化了。听人说初雪这天许愿是灵验的，因而我又觉得这雪有几分神秘。突然想尝尝初雪的味道，便从路旁树篱上捧起一把来，舔了舔，无味，只是凉。

走了一圈回来，脸颊、耳朵冻得通红。进到屋里，倍感暖和。

我是老兵了。雪停之后，马上就会有响起集合除雪的哨声。这是不必猜的。